卯时三刻,天色依旧暗沉,窗外的雪,簌簌地下个不停,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玉茹从梦里惊醒,猛然坐起身来,手抱锦被,光洁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

    她的床榻往里,正巧对着一扇窗户,外头虽下着雪,里头燃了一夜的碳火倒也算不上冷,但也没到要出汗的地步。

    玉茹微微侧了侧身,单手扶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听着外头“沙沙”的声音,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探头掀开床帐,向外看去,屋子里黑漆漆的,但映着窗口的雪,隐约能看清东西。

    “姑娘?你醒了?”

    里屋动静不大,但在外间合衣入睡的大丫头芍药,本就睡得不深,听见动静,很快掀被下床,打着帘子往里走,凭借些微的光亮,勉强认清楚蒋玉茹的位置。

    她脚步轻轻,走到烛台边上,把蜡烛点了起来。

    蜡烛的光芒由弱至盛,黑暗迅速褪去,整个寝室变得光亮起来。

    蒋玉茹抬头看她,芍药头上的双丫髻有些松散了,仍旧穿着昨儿的那身秋香色的袄子,原本紧张的心情和缓了几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恢复了镇定。

    “呀,姑娘,您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芍药走向床榻,掀开床帐,就见自家姑娘一头青丝披散着,比雪还要白三分的脸颊上,竟密密全是汗水,鬓角的头发被打湿紧贴着脸颊,看起来有些狼狈。

    若不是外头的雪声不停,芍药几乎要以为是这会儿是夏天了。

    她调转脚步,快手快脚地打了温水来,给蒋玉茹擦拭,又叫底下的小丫头,去茶室调一碗蜜汁子来。

    蒋玉茹可不仅额头全是汗,身上都被汗水浸湿了,擦拭干净,又换了干净的里衣,整个人觉得清爽了些,一小盏温温的蜜水捧在手里,这才有了些实感。

    “姑娘,您是不是一宿没睡好?叫奴婢说,夫人也太过了,让大姑娘处处压您一头不说,还给您配了个那样的亲事......今儿还是您的生辰呢,正院那头是诚心不让您好过还是怎么的?”

    芍药收拾干净玉茹换下来的衣裳,嘴里不停地絮叨着,她打小就在玉茹身边伺候,和自家姑娘熟惯了,说起话来也不怕忌讳。

    她们姑娘怎么说都是伯府的正经小姐,哪能配个连官身都不是的小进士?

    说出去,丢的还不是伯府的脸,底下的姑娘们难道不要寻亲事?夫人怎么连这点也看不清?

    玉茹轻啜一口蜜水没说话,甜蜜的滋味儿让她的心情稍好了些,不过她也只是尝了一口,就把茶盏放到边上的小几子上了,杯碟相碰,发出清脆的“咔哒”声,随后她对着芍药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