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房间,吴惘呼吸紊乱,心脏也咚咚地跳着。即便知道那人仅是个初入仙道的少年,并不够格杀死自己,他却仍不可避免地感到恐慌。

    刚才自己都说了什么啊……?尽是一堆混乱狂妄的话,惹怒他有什么好处。如今被屋外的风一吹,他的头脑也跟着清醒了起来,才意识到在对方面前失言,未免有些后悔。吴惘心烦意乱地走着,眼前闪现的却仍是那张该死的脸。

    江清月,他默默咀嚼起这个名字。似乎一切事物与江清月发生关联就会变得糟糕,他就像个被主角吸收掉气运的倒霉炮灰,任人揉圆搓扁下场凄凉,本以为能做一次救世主,结果又和仇敌滚到了一块去,怎么也躲不掉命运的捉弄。吴惘已经拿不准这重生于他是机遇还是劫难,或许只是上苍想看他再被愚弄一次吧。

    吴惘拖着疲累的身子进了内门。明翠正侍弄着院前的仙草,见到吴惘就冲过来抱着他大腿,问他昨晚为何彻夜未归。见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眨啊眨,吴惘别提心有多堵了,扯了个借口说东山头有妖邪出没,他去帮忙了。她的天真无邪像一面镜子,赤裸裸地映出他的肮脏来。

    吴惘前世殒命时不过几百岁,在修仙之人中算得上早亡。历经师门变故和几年囚禁生涯,他的个性已被磋磨得圆滑,眉头眼角都藏了些不自知的凄苦,丧家之犬一般。这种沧桑感好似阴云笼罩在吴惘身上,任凭如何,也回不去从前的模样了。

    女孩的直觉最为敏锐,感受到男人低落的情绪,明翠下意识想要去安慰他。吴惘半蹲着身子看她,她就轻轻地将手放在吴惘的头上,摸了摸他的头发。

    “师兄,你累的话就好好休息吧,这儿有明翠来看守。”她笑眼弯弯,推搡着师兄走去寝房。

    “好,明翠你可不准跑到树底下去睡觉。”小姑娘朝着他做了个鬼脸,嘟囔了一句我才不会,便一溜烟跑回了原处继续修剪花草。吴惘哑然失笑,心头流过一阵暖流。

    吴惘的房间在最里边,要走过长长一条走廊,他这会正是困意当头,眼前模糊一片,依着记忆缓缓推开房门,感官削弱的他并没有意识到初春回暖之时,不应有如此刺骨的寒意落在脖颈,他仅是将衣襟拉起来,挡掉了暗处骤冷的视线。

    吴惘刚关上门,一具温热的肉体便覆了上来,朝着他怀里拱。那人幅度过大,几乎是撞在了吴惘身上,吴惘依着惯性往后一仰,二人交叠着站着,微微一动,门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来人正是江清月。

    江清月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如同三月暖阳般和煦,看着有几分稚气未脱的天真,倒是符合原身这个年龄。

    “我等你好久啦。”

    “……”

    “你怎么不说话?”他用手指戳了戳吴惘的脸颊,似乎觉得好玩,便开始用手指勾勒吴惘的面部线条。

    吴惘抓住他作乱的手,定了定心神才开口。

    “……你到底要怎么样。”

    只是话语刚吐出嘴,吴惘便被自己干涩沙哑的声线惊到了,心头火难泻,他周遭也萦绕着一股阴沉气息——他已经疲于应对江清月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骚扰,这座瘟神为什么非挑这个时候来?他真的好累,能不能放他睡个觉啊……

    江清月避而不答,反握住吴惘的手,他冰凉的掌心使得吴惘愣了一下,倒也没生出心思去反抗他,于是被人拉着,顺从地十指相扣。

    “你到底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