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全将这队采女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朝着那莫镜心道:“莫小姐,奴婢先给您道喜啦。”

    那莫镜心本就不善言语,她只道京中闺秀中藏龙卧虎,高门显赫之家更是如过江之鲫,知晓自己无论是相貌还是家世,都不值得一提,因此今日来采选也不敢存了攀龙附凤之心,哪里能想到方才在大殿中会有这样一番奇遇,得了皇帝的青眼相加?

    在一众嫉妒艳羡的目光之中,她脚步飘飘乎乎地走出大殿,只觉得如同身在梦境一般,此刻听那刘全这么一说,顿时又羞又惊,只喃喃不知如何答话,又听那刘全自称奴婢,忙垂着头往后躬身退道:“小女子哪里敢当刘大总管如此……”

    这一退,脚底却一滑,踩到了御道旁一痕苔绿,险些将脚踝扭伤。

    见状急得那刘全嗳哟一声,忙上前搀扶她,口中又道:“嗳哟,我的娘娘啊,您可要当心脚底下呢!如今您就是皇上心坎上的人呢,这身子可得好生保养着呢!”

    那莫镜心闻听他直接称她为娘娘,惶恐不已:“大总管,您可万万不能这样说……后头还有几轮采选,我还不知……”

    刘全忙陪笑道:“小姐说得是,小姐说得是,方才的话是奴婢失言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您今日不是娘娘,过两日也必然是娘娘的——小姐方才必然是听见方才咱们皇上在大殿上的话了,您既然是得了皇上的另眼相看,就放放心心地回去,那后头的几轮采选么,自然是不用放在心上。奴婢还要劳烦您回头替奴婢跟莫大人道个喜,府上眼下怕是有得忙了,各式东西都得热热闹闹地备起来啦,奴婢估摸着过几日便有恩旨下来,宫中的教导姑姑跟着便上府里来,日后待您入了宫,奴婢再伺候您咧。”

    刘全将那莫镜心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又领了一列采女入殿,虽然后头皇帝神态也是懒懒的,可莫镜心的出现,仿佛叫他提起了不少兴致,到了进膳的时候,他已在太后选出的人之外选出来了十来位。

    因着政务繁忙,皇帝好几日不曾陪太后进膳,因此便随着太后去了泰康宫进了午膳,膳后又同太后说的好一些话,这才叫准备起车辇,起驾回去。

    御前伺候的宫女得了皇帝回宫的消息,早已在寝宫中焚起了安神香,这宫中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皇帝瞧上莫镜心的事情早在宫中传了个遍,御前伺候的宫女太监估摸着皇帝心头高兴,早备下珑缠果子、盐浸梅子和紫尖蒙茶等物,这边皇帝才一迈腿进来,便早有人捧了茶过来伺候。

    皇帝啜了一口茶,随口赞道:“今儿这茶不错。”

    一旁的刘全一面伺候着皇帝换了常服丝履,一面笑道:“皇上今儿心里头高兴,瞧着这茶也觉得好了。”

    皇帝闻听这话,嘴角不由地抿了一抿。

    方才,众人慢慢地退出了殿,他手中端着一盏碧螺春,眼光却不由自主地往那雪青色的人影掠了一眼,那人一直低垂着头,躬身同众人一道慢慢地往后退,渐渐地去得远了,终于消失在外头的那一线光芒中。

    他只觉心中思若云涌,恍若梦境一般——过了这么许久,他终于又见到了她。

    他顺手要将那茶搁在案几上,不知为何却觉得手腕发麻,方才繁杂的心绪仿佛在这一刻才奔涌而出,手中的茶盅一时不稳,磕在雕花案几上头,叮铮一声,声若玉碎。

    刘全啊了一声,忙丢下正在给他穿的月白绸袜,抢上前来看他的手,急道:“唉哟!皇上!您伤着没?来人啊,快来人啊,快快传太医……”

    皇帝皱了皱眉,呵斥道:“有好什么大惊小怪地?不过是失手砸了个茶盅罢了。”

    那刘全被这样一呵斥,这才定神捧了皇帝的手看了半日,见皇帝果然不曾受伤,于是便一迭声地传了人进来收拾,一面又道:“皇上,您必然是累了,这会儿还是

    歇息歇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