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进内通传一二，康嬷嬷打着帘子叫玉姜进去，取了斗篷，瞧见二小姐的打扮，正欲哎吆吆地出声，想着上头坐了那位，终是咽了下去。
早上迷糊，由着三个丫头穿着衣裳，待坐在镜前才瞧见原是将前日新得的白鼠大氅搭着月牙色双面滚绣对襟短褂，整个人往灯前一站，活脱脱就是菩萨显灵，降了凡身。眉宇间虽带着几丝愁容，却越发显得悲天悯人。
八福晋放下茶盏，上下打量两眼，笑着同玉嫣然道：“你着妹子倒真是有些佛相。”
“毕竟大小养在庵子里，沾也沾了些。全是为了保命。”安氏忙回道。
人等齐了，玉泰便招呼着出门。
安氏拉着玉姜的手一路送到门外，捏着帕子直按眼角。
玉懋堂赶着上朝，见她这般骂了两句，又想起一事，拉安氏在廊下道：“明年大选，暗里说嫣然和姜儿都在名册之中，原本是想依宝亲王府那边的意思。可如今瞧着还是算了，我再谋划一二，你再多备些银两打点。咱们府上能否翻身只看明年的。”
“老爷这是何意，咱们明明说好的，嫣然的婚事宝亲王府拿得住主意，姜儿您是让臣妾放在身边几年的！”安氏说着，喉咙哽塞眼泪便落了下来。
素来好脾气的玉懋堂甩着手道：“妇人之仁！嫣然当初的婚事就是宝亲王府定的，然后呢！你再瞧瞧姜儿那模样，宫里若是瞧见，那是！那是！”
“你……”安氏气结，指着玉懋堂居然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是动了这般心思，他是要将可怜的姜儿送入宫中，换取他玉府的荣华富贵！
真是狠心啊！
玉懋堂着急进宫，也不解释，翻身上马出去。
康嬷嬷忙扶起摇摇欲坠地夫人回了院子，一杯热茶下肚，安氏才算是缓过来，拉着康嬷嬷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晌才恨恨地道：“等此次从景山回来，便不能再叫姜儿随意走动了。原是好的，怎么一打扮就…”
“夫人，这也是二小姐的福气。若真进了宫里，单凭二小姐的妆相，宫里那位总不会磋磨的。只是可怜夫人，若二小姐进宫，这一年到头也不知能见上几回面。不过夫人，这不明年大选，您表家那兄弟去年得了进士不也尚未娶妻，若是撺掇成了…”
康嬷嬷往后的话便没接着说，安氏心里一动，她那表侄子倒是一表人才，又得了进士，配姜儿自然舍得。只是那嫡母不是个好相与，姜儿的身世他们又门清，怕是不肯的。
再者，还有九爷这一层。
安氏便想着明日托玉泰请九阿哥过府，若是九阿哥愿意给个名分抬玉姜进门，也是好过进宫的。
这般一想，安氏心里定多了。
拢着袖子依靠着素竹睡得东摇西晃的玉姜自然不知，短短数分钟之内，她的人生已经被规划了好几条路。